何静芸捋了捋从耳后跳出来的几缕发丝，出声道：“华总只是说了几点公司的难处，最后委婉地提了合约中落笔的是亚域歌坛发行两张专辑，一下升格到国际歌坛，公司旗下其他歌手难免有想法。”
虎嘉扁扁嘴：“他那是做戏，知道某人要来了，先把赵传雄叫去训了一顿，再找你去表面客客气气，态度却一点不含糊，再再把柳慧颖叫去训一顿，这样软硬兼施，借你的嘴转告某人，让某人知难而退。”
说罢，剜了李睁一眼，某人指谁，不言而明。
李睁听懂点意思，又不是懂，眨眨眼：“把赵哥和柳姐叫去骂一顿...他们公开支持静芸国际歌坛发片？”
虎嘉翻了个白眼：“这种事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，他们向公司提出想要转型，公司没拒绝，却是以账面资金紧张为由暂时压下了，他们和他们的经纪人，助理时不时地就在公司里发牢骚，之前上头一直没反应，今天突然把他们叫去训话，说公司不曾亏待他们，他们却一点不体谅公司难处，没有大局观，摆明了指桑骂槐，训鸡给猴看。”
李睁恍然，脸色有些发黑，谁是猴呢？
方琼脸色微苦，却没有发表意见，之前她已经委婉地劝过了，如何决断，总归是要李睁来定。
以她对李睁的了解，这个男人不是遇难就退的性格。
何静芸扯开话题，边吃水果边聊了一阵，她抬腕看了看订婚前与李睁一块买的情侣表，道：“五点下班，快四点了，你不去跟华总打声招呼？”
这次李睁过来是为了敲定何静芸的专辑，事先苏婷代表华璨，以合作方的身份通知了华格这边，在何静芸想来，李睁既然到了，哪怕准备明天后再谈正事，也该先拜见一下华总。
原本李睁也是这么想的，不过，听说了华总训鸡给猴看的戏码，却是改变了主意，他摇摇手：“今天就算了，等正式过来谈事儿再见，刚才碰到柳慧颖，说好了我请吃晚饭，等下一块去。”
何静芸安静了片刻，点头应了声好。
“咚咚！”敲门声响起，方琼过去开了门，来人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，正是天王赵传雄。
赵传雄是冲着李睁来的，寒暄了几句，便是以祝贺李睁与何静芸喜结连理为由请吃晚饭。
李睁没有推辞，说了下与柳慧颖约好了晚饭，提议索性一块，由他请客。
赵传雄无异议，一口应下。
五点不到，一辆宝驴，一辆秋卡，一辆别志，紧挨着开出了园区。
在柳慧颖的提议下，晚饭去了一家精品火锅店，一人一个小锅，食材除了常规的那些，更多了一样样海鲜，在当下是非常时尚的。
“睁少，有个事儿我想你给我点意见，我自从粤语歌转国语歌之后，我的实际人气与天王的头衔就有点名不副实，随着抒情慢歌系一股独大的格局被打破，人气更是走了下坡，我老早就有考虑转型，但一直有些犹豫，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了，你觉得转什么风格比较合适我？”
赵传雄是北方人，性子比较直爽，自贬天王头衔名不副实，一点都不扭捏。
李睁眨眨眼：“赵哥，你不过就一张专辑销量差点，有必要那么急着转型吗？”
从李睁出道算起，赵传雄一个发行过三张专辑，第一张满月默认双白金，第二张满月默认准双白金，第三张满月销量默认准一个半白金。
客观来说，销量的确走下坡，也代表了人气下坡，但前两张专辑还是达标超一线的及格线的，而第三张是今年二月底发行，与宝藏女孩同周，又重叠了b5，李智慧，刘明量的盗版保护期，其中有一部分非战之罪的因素。
赵传雄正色道：“不瞒你说，从去年下半年开始，我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人气大不如前，不光是我，圈子里好多与我同辈的歌手都有这样的感觉，就好似忽然之间，我们成个过去式，与潮流脱节了。”
“今年上半年，我，慧颖，赵永康，汪艳芬几个先后发片，销量成绩都比预期低好多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“现在我多少还有点人气，要是抱着侥幸心理再等下一张唱片，说不定成绩会很难看，那时就是真正的过气，想要转型也晚了，对公司来说，老牌歌手与新生代歌手实际人气差距不大的情况下，资源肯定是偏向后者的。”
柳慧颖深以为意地点头：“不错，目前演出商那边的报价，我们还是要比新生代歌手高许多，国性代言人选，新生代歌手还没资格入围...”
一顿声，她看看何静芸：“我说的新生代歌手不包括静芸，她现在是天后，在公司地位超然。”
解释一句，又回到主题：“现在我们要转型，公司还会重视，等到我们的人气再往下走一格，新生代歌手往上提一格，那时再想转，公司就算同意，也不会投入多少资源。”
言下之意，她和赵传雄现在还是公司的摇钱树，有资本跟公司提要求，等赚得动，公司也就懒得搭理了。
她的经纪人皱皱眉，觉得这话说得太直白，音乐圈是是非圈，祸从口出的例子并不少。
不过转念一想，如今的李睁比柳慧颖高出许多，年龄差距摆在那里，未来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，注定的下位者面对上位者，直白一些倒也不用太多顾忌，弯弯绕绕的反而显得没诚意。
于是，也就默认了。
李睁苦笑，好嘛，还真是一个个的都要转型，这种事类似涅槃重生，哪有那么容易？
在赵传雄，柳慧颖，以及他们的经纪人，助理，六双眼睛巴巴的注视下，李睁揉着眉心，慢慢咀嚼嘴里的半个大虾，咽下后，才道：“赵哥，已经出道十年，柳姐，你也出道八年了，你们两的唱片加起来超过20张，你们的演唱风格，已经深深印刻在歌迷的记忆中，我说句实在话，转型十有八九不会达到你们想要的效果，舒甄只是特例，不具有普遍性。”
赵传雄与柳慧颖不禁流露失望之色，他们急着约李睁吃饭，重点就是讨教转型一事，李睁给出的否定答案，未免太敷衍了...
然而，李睁一顿声，又接上一句，却让他们眼前一亮。
“我个人建议，与其吃力不讨好地转型，不如向公司提议进军亚域歌坛，乃至国际歌坛，对国内歌坛来说，你们是老牌歌星，而国外歌坛，你们却是新人歌手，从某种意义来说，就是一种转型，退一万步说，即便成绩不理想，也不会影响你们在国内的人气，不用承担转型失败后，忠实歌迷流逝的风险。”
争取一次尝试的机会，却不用担心人气过分折损，柳慧颖有些心动了，却又不免顾虑：“国际歌坛我是不指望了，亚域歌坛的话，我之前发过两首单曲，都是不温不火，销量双白金左右，说是二线，实际没多少人气，真想要有所突破，必须发行专辑，可发行专辑，费用打底千万...”
赵传雄叹气摇头，接上话：“难，今天下午，我被华总叫去办公室，就是以公司资金紧张为由，让我稍安勿躁，转型的事儿要过阵子再说。”
柳慧颖呃了声：“我也是，华总也找我谈过了。”
李睁不以为然，双眼微微眯起，徐徐道：“别太悲观，有些事要看大势，要是其他唱片公司旗下歌手，纷纷在亚域歌坛发行专辑，乃至国际歌坛发片，我想华格作为五大巨头之一，定然不会落伍。”
赵传雄与柳慧颖同时看了过来，微亮的眼神分明在说：你确定？
李睁摊手一笑：“我只是给意见，也就这么一说。”
......
吃过饭，时间还早，大家一块去了附近的一个休闲吧。
做spa的做spa，打球的打球，喝茶聊天的喝茶聊天。
到了九点多，李睁四人先走了，方琼到虎嘉那边住，李睁与何静芸则是住宾馆。
宾馆，客房。
李睁与何静芸洗完澡，各自披上睡袍，依偎着站到阳台上，吹着夜风，俯看夜景，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。
“明天我要过去江市，我代言的费力运动装有个活动，周五周六两天，你准备什么时候找华总谈，等我周日回来？”
何静芸屈指轻轻弹掉李睁衣服上的一点灰尘。
李睁唔了声：“看情况，你已经把意愿向公司表达了，接下来就是华格与华璨，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商业谈判，你作为华格旗下歌手，不适合再参与进来，等着最终结果就行。”
何静芸轻声道：“我倒是觉得不要过分勉强，毕竟直接上国际歌坛跨度有点大。”
李睁看看她，笑道：“怎么，你对自己没信心？”
何静芸螓首轻摇：“不是没信心，而是不想太勉强，今天下午华总找我，既然拿合约说事了，态度已经非常明确。”
李睁缓缓摇头：“时不我待啊。”
时不我待，他对华璨集团高层的解释是，旗下歌手的年龄问题，苏婷私下的追问，他的解释是，趁虚而入，一鼓作气。
而事实上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，那就是唱片市场由盛及衰！
前世地球，球唱片市场的顶峰，是出现在了新千年左右，那时老美平均每人每年购买超过3张唱片，随后便开始走了下坡，短短几年时间，钻石销量成了绝迹，直到16年，才又再度出现了一张...
而这个与地球颇为相似的平行世界，就眼下国内互联网将将萌芽状态，以及这次去米国，李睁对欧米唱片市场做了些了解，大致判断，球唱片市场的顶峰，应该会比前世地球略微晚上一些，却十分有限，或许半年，或许一年。
是以，要进军国际歌坛，眼下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，若是拖上一个两年，很可能就会进入滑坡，达标歌手级数难度会增大，经济角度也会损失很大。
何静芸微微蹙眉，李睁看在眼里，知道她担心什么，手掌轻轻抚平她光洁额头上几道细细的抬头纹，定声道：“放心的，我不会打无把握之仗，这一次，我要借势。”
“借势？”
“嗯，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了，大势所趋，华格作为五大巨头之一，绝不会甘于落伍。”
李睁语气笃定，嘴角笑意意味深长。
......
第二天，李睁与何静芸睡到了九点多才起床。
订婚宴后没有度蜜月，昨夜好好弥补了一下，直到凌晨两点，才相拥着入眠。
洗漱过后，两人去餐厅吃早餐，餐后又在宾馆的花园里散了会儿步，十点半，方琼开车过来，把何静芸接走了。
而李睁则是打了个车，前往夕阳唱片。
说来惭愧，华璨注资控股夕阳唱片已经大半年了，这还是李睁第一次登门慰问，甩手掌柜如此，整个圈内怕是找不出第二个。
召集公司高层开了个会，大家又一块吃了顿午饭，饭后，再和音乐部门几个二线以上歌手见面聊了聊，待到下午四点，李睁在总经理和两名副总的相送下离去。
拦下一辆出租车，半小时车程，李睁到了一家会员制会所，报了单卫东的卡号，进入会所，时间还早，他先去桌球房单练了个把小时斯诺克，而后在服务员的引领下，进了预定好的包间。
坐在那里喝茶，等了一刻钟，包房门从外推开，看到服务员身后，走进来的一个胖子，一个帅男，李睁笑着起身迎上。
“量哥，东哥。”
胖子正是单卫东，帅男自然是刘明量。
“你小子，结婚也不请我去喝杯喜酒，太不够意思了。”
单卫东拿手指指李睁，详装一脸的不满。
李睁大喊冤枉：“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，只是订婚。”
刘明量轻轻捶了下他的肩头，玩笑道：“听你的意思，这个婚最后接不接还不一定咯？”
李睁干笑。
寒暄了几句，正要入座，包房门再度推开，走进来一个帅气不输刘明量的男子，单卫东回头一看，就笑：“李睁，给你介绍了一下...”
李睁失笑摇头：“不用介绍，我给赵哥当过演唱嘉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