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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50章 张叔夜的奇兵

    留你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务实人物。在刘猊看来,汴京的大朝会,谈了很多东西,又是吏治、又是经济、又是文华,甚至还有一个五年计划。

    洋洋洒洒上万文字,却没有提到任何与北方局势有关的备战计划?!

    赵桓派去云州的使者宇文虚中,哪怕表现优异,依然要被粘罕羁押扣留。这背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,女真人再次南下已成定局。

    眼下不清楚的,也不过是粘罕,或者说金兀术的想要达成的战略目标是什么?他们这次南下的大军规模有多大?是面进攻,还是局部突破?

    赵桓的一两封信,根本不足以作为女真人南下定策的依据,只能说赵桓再次为女真人的南下提供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而已。

    万一粘罕只是作势跑一圈,然后勾引大名府易帜后就一走了之,跑回云州坐山观虎斗,坐等朝廷与大名府打个两败俱伤的话?那咱们可就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。

    而且,说到底粘罕的想法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还是金兀术和安兆铭的想法!

    刘猊大约知道,金兀术那里已经派出亲信去海州。他们想要谈什么不得而知,总不会为了喝酒吧?如果女真人真想要南下搞一场大事,它就不能忽略京东安兆铭的想法。

    所以,在刘猊的分析中,根本就没去考虑,京东都护府在这次事件里的想法。只要金兀术没能搞定京东都护府,或者没把握应对它,他就绝不可能大军南下。

    粘罕等人也只能转一圈回去。那么大名府就必须是赵宋的忠臣良将。反过来说,只要金兀术南下,那就说明他与京东都护府已经达成某种协议。

    最坏的结果也是金兀术有足够实力压制京东都护府的异动。金兀术若能搞定京东都护府,那么海州对大名府而言,就不再是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金兀术若搞不定京东都护府,他就不敢南下,那么大名府依然还是大宋的臣子,这同样也不是问题。

    再说,京东都护府是否还会像上次那样出兵北上,或西征河东?刘猊觉得也很难说。毕竟京东都护府也要讲究利益的,不可能总是帮他赵宋擦屁股。

    刘猊小心翼翼地分析道,显然已经思谋这事良久。刘豫满意地点点头,老刘家,还是有人材辈出的!只恨刘猊这娃娃,为何不是自家儿子?!

    京东都护府不愿意去筑墙、积粮,那是因为他们用不着。说老实话,现在的京东都护府真需要一堵城墙去保护吗?他不出去肆虐别人,人家就烧高香了!

    然而咱们却还需要认真去“高筑墙、广积粮、缓称王”,那是因为咱们如今还不够强大啊!这个安兆铭当真古怪,为甚怎么学他,都是学不像呢?!

    众人看刘豫点头,那就是已经定案了?大帐中再次响起嘈杂的马屁声。刘麟甚至激动地冲向前拥抱好兄弟刘猊:

    “哥哥原本也是这样想的,可就是没法子像兄弟你这样说的头头是道呢!”

    正在纷乱中时,大帐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。随后门帘被掀开,一团细碎的雪末子随着寒风涌了进来。一个瘦削身影挡住外面耀眼的雪光反射。

    “教主,中牟的张叔夜营盘几成空营,他的大军却是陆续乘着风雪不知所踪。咱们需要赶快通知各处早做预防,别要被他偷袭了才好。”

    左使乔道清一边接过弟子刘猊递来的毛巾擦着脸上残雪和热汗,一面从案上端起一碗不知是谁喝剩下的半碗米酒,一口焖了下去,呼哧呼哧地急促说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?!”这个消息顿时把刘豫惊得站立起来,良久又徐徐坐倒。

    张叔夜不太可能冲着自己来的。真有这个想法,他在九月时候就该越过汴京北下陈桥,与解潜所部合兵攻击自己的封丘大营呢。

    那就是说,张叔夜应该也看到粘罕南下的企图了。刘豫拍拍脑袋,此前宇文虚中特意去他的军中一趟,自然约了许多备案。其中就应该有关于宇文虚中回不来的预案才对。

    汴京这样的巨城,只要粮草足够,内部不乱,多少大军过来围困都没法子。如今正当冬季,河水结冰,甚至郭药师那种决堤水淹汴京城的绝户计也无法实施的。

    所以张叔夜的兵在中牟,其实并无多大军事价值。那么张叔夜的大军又会去哪儿呢?两万大军,绝不可能凭空消失的!

    刘豫首先想到的,是不是张叔夜去了伏羲山?!若是老张得到粘罕想要南下的消息,他第一时间就应该是要清剿盘踞在伏羲山的甄五臣、赵鹤寿残军了!

    这事整的?刘豫气急败坏。张叔夜这人,从来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物,非常惹人厌恶。汤锅里的老鼠屎,牡丹花从的苍蝇,说的就是老张这号人!

    “来人!传令刘猊领李成、荆超、凌唐佐、李通所部兵出怀州,占了河阴、修武。刘麟领丽琼、徐文、刘复所部发兵黎阳,占了相州。再令薛亨引兵出馆陶,拿下洛州。

    以刘益、王琼兵北下接应薛亨所部,与刘麟、薛亨三路军马合围磁州,把宗泽赶出河北。乔左使你再辛苦一二,帅我圣教义军去卫州,与刘猊大军一起接应甄五臣、赵鹤寿部。”

    刘豫暗自后悔,自己稍一犹豫,就被张叔夜抢了先手!老张这人也忒不厚道了。

    但是张叔夜其实没有刘豫想的那样不堪,甄五臣、赵鹤寿所部残军两千余众,多数都是昔日童贯的胜捷军残部补充,根本不能与张令徽所部三千众同日而语。

    甚至张令徽的三千部,精锐也在泼李三的掌握,如今整编进京东都护府的武义二军。剩下李通那两千人,他就绝对打不出昔日张令徽那样荡气回肠的恶仗。

    老张手下两万精锐呢,怎么可能把杀意浪费在这群残兵败将手里?

    趁着前些日子大雪纷飞,道路断绝的机会,祝永清、栾廷芳、王霸天各帅精锐白衣渡河,分成小队一拨拨地往真定府赶路去呢。

    沿途遇到宗泽的河北宣抚司斥候,也只是亮一亮军令而已。张叔夜乃大宋银青光禄大夫,观文殿大学士,太子少保,签书枢密院事,军令比宗泽这个河北宣抚司的级别高!

    甚至河北的张益谦还要亲自引兵,沿途帮他们肃清道路,地方官府胥吏皆概不与所闻。自然,这也是宗泽肯认他的军令。换成刘豫,天王老子也不能在老子地盘上嚣张啊!

    张叔夜留在中牟的大营,不过云天彪和扈三娘、宋万等三千余众守营而已,真要大营难守,他们自会退去邓州巢穴去。

    张叔夜轻装上阵,儿子张仲熊这次却是吃了老大苦头。因为所有军中重装备,都要他去联系青州发运去真定,冰天雪地的来回奔波当真不易。

    好在海州最近正在淘汰马匹,因为动力机的赶制,大量马匹都被组织船只运去滨州,在那里与装车的货物一起走河间府送去中山府。

    陈淬、赵恭等真定府诸将纷纷领兵东去接应。驻防河间府的辛兴宗自从在徐州吃过大亏后,现在也学会了本份。哪怕心中生疑,他也不敢再胡乱扣留生事。

    “张大帅不远万里北来,真是为国为民之心感天动地,大帅辛苦喽!”詹度守在路口,一袭裘衣裹在身上,犹自冷得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看着张叔夜一身铁甲戎装,当真敬佩万分。张叔夜的年纪,足足大了他十一岁。可人家那身子骨,啧啧!由不得詹度不去嫉妒羡慕。

    张叔夜总算把一路绷紧的心弦松弛下来,看着詹度的猥琐样子,也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。“怎么样,老詹啊,咱俩这就驰马直驱真定府衙,杀他马大帅一个措手不及如何?”

    “呵呵,大帅说笑了。别说詹某的身子骨没法与大帅比较,就算咱们现在到了府衙,您也见不到马大帅了!他啊,已经北去范阳,现在估计该摸到潞县了吧?”

    “这么急促?”张叔夜也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“张大帅一路行军,怕是还不知道,那边粘罕大军已经在攻打石岭关了。粘罕从燕京借调了两百架投石机呢。那等黑药包密实炸过去,想想都要心寒!韩世忠可算吃大亏了。”

    “怨不得呢,也就是说如今的燕京正在空虚?”

    “不然马大帅为何这样仓促北上?燕京的投石机、铁浮屠、拐子马给粘罕借调去了太原。现在守城的兵马,就是完颜阇母所部两万人,此外还有签发民间丁壮四万人吧?”

    “传令,各路军马只在真定府休整三日,配备军械充足后立刻兵出易州,自涞水而至良乡安营。然后拿下玉河,兵临燕京城下。”张叔夜略作沉吟,果断下令道。

    “诺!”身边亲随转身而去,只留下詹度的各种凌乱。张大帅这身体,真能吃得消吗?看着詹度的不解,张叔夜忍不住解释道:

    “燕京城池高大,又值冬季,城内守将还是女真名将完颜阇母,金兀术才敢把军中重器借去给粘罕攻太原。

    想必金兀术也是料定了一件事,那就是即便是马大帅有所察觉,可是真定、中山堪战之兵不足两万,无论如何也攻不破这燕京城的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,他们没人想到咱们敢在这个时候攻城!可如今咱们已经兵临城下了,一旦马帅大军暴露行迹,我军便要在半个月内拿下燕京城。

    否则金兀术的大军自平州驰援过来,咱们顿兵城外,无险可守,下场可就大大不妙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