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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47章  密信

    李棁、郑望之带人举起白旗出城去郭药师的军中谈判,但是郭药师却没打算带他们去后方的营帐座谈。他就是高居马上,以马鞭居高临下戳指二人搭话。

    “吾已有十余日未见天颜,然而为汴京安危记,尝不敢半日松懈。何故前日吾才去城外军中理事,汝等便要趁着官家病重,乃敢隔阻内外,还要勾结安兆铭谋立新君?”

    “郭太傅却是言重了,官家御体安康,汴京何来隔阻之说?状元郎还在青州,几位皇弟也在外分部领兵,未曾听闻聚住一起,何来谋立新君之说?”

    眼看着郑望之脸色煞白,哆哆嗦嗦一言不发,李棁只得强支撑其胆气,应付郭药师。

    “无另立新君之意?哼!他安兆铭一贯包藏祸心,彼以海州之力装备背嵬军、天威军、广锐军之事,举世皆知也!我大宋自来都是将从中御,可如今枢密院,还指挥得他?

    郓王、康王、信王皆形同自立也!信王更在真定府耀武扬威,资政殿大学士刘韐以三品重臣之身,他却说下狱便要下狱了!枢密院居然也会一言不发!

    这些也就罢了,然而郭某昨日却又截获一纸密信,言欲使汴京众臣隔阻官家,囚禁太上皇,然后就要等郓王出川,来接管朝廷!这却是安兆铭写给童贯的密信,如何错得?!”

    郭药师居然真的丢过来一分“密信”!可怜李棁、郑望之的脖子都要仰视酸了,乍闻此说,顿时吓得魂飞魄散,那里还敢顶撞老郭?哆嗦这打开“密信”一看,顿时鄙夷不止。

    特喵做假件能做的用心一点吗?不但印信是假的,书写字体也是歪七扭八,遣词造句更加粗俗卑鄙,只是最后具名了安兆铭而已。

    拜托!安兆铭是我大宋状元郎,人家的诗词文章,可以直追蔡京的!郭药师就算想要构陷安兆铭,也要做得像那么一回事才对啊?

    李棁、郑望之顾视一眼,想要发作。然而再偷窥郭药师时,却见老郭正盯着他们似笑非笑,手中马鞭也在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敲打着腰畔的刀鞘。

    什么像不像的?这对郭药师来说,根本就不必在意。作假一份密信而已,他安兆铭做得,如何郭某便做不得?难道他做得像真的,就是真的了?笑话!

    总之老郭吃定了汴京群臣的心思,密信像不像真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大家愿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!很显然,李棁、郑望之经过深思熟虑后,还是选择了相信。

    因为高俅就在郭药师的身边,他也说这份“截获”来的“密信”就是真的!

    “此安兆铭当真乱臣贼子也!某二人当回去禀报官家,言及郭太傅、高太尉忧国忧民,勤于王事也。不知郭太傅有何语言要吾二人传递官家?”

    “官家如今深陷乱臣贼子之谋,又怎能自决其事?们就这样回去告知官家,揭穿此獠,固然能让他安兆铭与海州党羽们身败名裂。

    但是那些乱臣贼子,又岂能不做狡辩?他们万一铤而走险,非要鱼死网破。一旦兵戈及于帝座,这天下人岂不要议论是我等害了官家?

    所以,如今却回去语于官家,请他摆开车驾来我营中护卫起来,然后才好徐徐谋之。

    看,他胜捷军乃是官家近卫之师,便在此处嘛!然后太上皇并宫中人物,也要一起过来才好。高太尉更是太上皇的心腹之臣,自能护佑太上皇周,汝等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郭药师不咸不淡地说着,眼看二人的说话、行事样子,哪有半分朝廷重臣模样?简直一妇人女子耳!难怪大宋暗弱如此,设若郭某学曹孟德为权相,定可做出一番大事也。

    郭药师眼下,兵微将寡。想要凭借手上这些人拿下汴京,无异痴人说梦。但若能借了金国南下威势,胁迫他赵宋朝廷重用自己?那么做不做女真人的燕王,也在两可之间。

    能做曹孟德那样的一代权臣,吾愿亦足矣。便是从此真的忠心他大宋,又有何妨?终归曹孟德之后,还有曹魏家受禅立国的故事。

    李棁纵然心中怕的要死,他也不敢再搭话郭药师了。把官家诓骗来的军中大营,吴敏、李刚答应吗?老种相公如何想?汴京百姓怎样看李某?

    关键是,刘琦的班直卫就那么好说话?安兆铭会怎样反应?那都是可惧、可怕之事也。“禀太傅,李某与郑尚书却是官家遣来通话的。究竟官家意思,吾二人实在不敢猜度。

    此外太上皇南幸,朝廷仓卒未及遣使相从,只得童太尉相随。如今太上皇在何处驻辇,吾等也实在不知。太傅不防稍候吾二人回城,且向官家讨个主意如何?”

    “嗯嗯,也不是不可以啊。只是们要晓得,汴京城西方向烟尘蔽日,他金国的大军瞬间就要来了。咱们也别要一昧的高谈阔论,耽搁了汴京守城的多少大事!

    这份密信还是暂且留在郭某这里,官家来时,郭某自会与他观看。汝二人都是文人,需防他安兆铭派来的奸细,截杀们索走了密信,则大事去也!”

    李棁、郑望之无奈,只得归还“密信”,唯唯诺诺而还。

    高俅笑道:“太傅这密信,也忒不讲究些。可惜却不是真的,若真是他安兆铭的手笔,恐怕这江山可真要变色了!”

    郭药师斜视他一眼,心说真要是安兆铭的手笔,高俅就该担心项上人头了。安兆铭哪里容得下我这样的贰臣贼子,呸呸,忠诚良将呢?

    李棁、郑望之归城,却没见到赵桓。原来赵桓本来就身体孱弱,这两日又是太上皇南巡,又是谋立太子,昨日才又抄捡了蔡京家私,今天再被郭药师围城惊吓?

    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挤到一块来,他的身体早已不适,方才能勉强登城已经算鼓足余力了,眼见城外商谈一时半伙不见动静,早已在班直卫的护翼下回皇宫修养。

    李纲与吴敏、耿南仲等人看了他二人回来,只是一言不发,心中都好不痛快。奈何人家一定要见到官家才肯说话,他们也是无计可施。

    只得陪着他们一起入皇宫的后殿里,见了赵桓才把郭药师的意思告之诸人。群臣一时大哗,吴敏便要问道:“李枢密、郑尚书,二位当是见到那份密信的,可能辨别真假?”

    郑望之苦笑道:“密信真假果然有多少重要?重要的却是郭太傅营寨绵延十数里,城西又有金国大军扣关,咱们若不受郭太傅之言,那就要面对金兵与郭太傅的联手攻城。”

    “岂有此理!难道就因为他郭药师兵临城下,我大宋就要自断臂膀不成?今日在河东、河北抗战金兵,能有战绩的兵,哪个不是靠了海州装备、练兵?如何就要一朝舍弃?”

    孙傅愤愤不平,难道朝廷,居然要与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一起构陷忠良吗?

    李纲也道曰:“某家也想收复海州,却不要这样去收复!他安兆铭乃大宋奇男子也,我辈若能得海州之资,便请他来做宰执又如何?总胜过朝廷诸公的碌碌无为!

    他郭药师的常胜军不过两千众,高俅所部三千步卒,便是胜捷军,精锐尽归童贯带去扈从太上皇南巡,所余老弱两千人儿。这些兵总共不过七千人,如何能联营十数里之遥?

    我汴京班直卫便有五千于精锐!堪战之兵不下十五万众。若依老种相公言,我汴京百姓能守城者,也要百万众也!至于西城之敌,只是烟尘满,却久不见兵锋,此疑兵之计乎?

    陛下,臣以为如今宰执大臣,勇于私斗,怯与国战,皆要误国也!”李刚的话其实很有道理,他的分析也十分靠谱。但他最后却还要捎带着攻击同僚,就未免太过!

    果然李邦彦不堪其辱,厉声喝道:“李纲敢言郭太傅不强,若与战,汝能决胜负否?”

    吴敏赶紧劝和:“李纲忘身以图筹谋,盖欲使朝廷知郭太傅之兵不多,可以击尔。至于战斗事,非文臣所敢知也。”

    监察御史余应求也是急得跳脚,这都甚时候,还要内斗!乃乞大臣勿再争私忿,早定和战计。他是监察御史的身份,想要抓谁的小辫子都很容易,所以说话分量自然十足。

    眼见赵桓彷徨无策,干脆吴敏自请再出城去见郭药师。这次,老郭倒不好继续在马背上端坐了。毕竟吴敏掌机速房,若说他对自己这套小把戏看不清楚,那也太难堪了。

    临时在阵前打了个小帐篷,分宾主落座后,吴敏叹息一声:“郭太傅欲求何结果,可以据实明言也。只是密信之说却要作罢,安兆铭与国忠贞,吾不信他有谋逆之举。”

    郭药师也笑了。这个安兆铭当真古怪至极,他明明在海州自立,却又要处处维护大宋社稷。他明明连官家都不放在眼里,却要生受了陈东一口浓痰之辱?

    他若真想要图谋社稷,也不用这样拿密信出来。只需派人把太上皇接了去,然后振臂一呼,恐怕郓王、康王、信王都要景从。这汴京城的官家,又能拿他怎么办?

    不过,明白归明白。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,自己是一点退路都没有啦。太上皇在雍丘被张令徽牢牢看住,那么咱们手里的牌面,就还过的去。

    大丈夫一生伟业,便在今日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