寸头男康博已经射出了五箭,都是对着那头麋鹿,不出意外,连一箭都没有近身。

    而且那只麋鹿明显已经提高了警惕,只要和康博的目光对视,立马将安距离拉开,一点机会也不给他留。

    眼看桶里的羽箭越来越少,康博也转移了目标,将羽箭对准了看上去更好捕获的野山羊上。

    可他既低估了野山羊的皮糙肉厚,又高估了自己发箭时的力道。

    随着他缓缓拉弓,对准目标后,猛然松手!羽箭离弦而去,不偏不倚刚好射到了野山羊身上,然而下一刻,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,羽箭竟然直接从野山羊身上掉了下来!

    这一幕看得众人皆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褚中卿摇头笑道:“小康站得太远了,而且力道也不行,看来他今天又要空手而归了。”

    康博似是有些不服气,慢慢靠近另一只野山羊,然后搭箭、瞄准、拉弓、松手。

    结果,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他看上去有些泄气,不过还是拎着羽箭朝野兔子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当他信心满满的射出第一箭且落空之后,他内心的挫败彻底蔓延,看着桶里剩余的两支羽箭,他都有再拎回去的念头。

    不过,朝王岩这边看了一眼后,又搭上一支羽箭朝另一只野兔子走去。

    他的心态已经崩了,自然别想有什么收获,最后,拎着一个空桶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。

    “卿哥,这次货不行啊!都是刚逮回来的吧?也他妈太滑了,根本就不给你近身的距离!”

    周米笑呵呵道:“对!康少你说的对,就是货的问题,跟你的技术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
    胡良哼了一声:“对个屁啊!明明自己没劲,还怪货不行!丢人!”

    胡诗诗则送上安慰:“没事小康,这次没收获,下次再找补回来,我看好你吆!”

    胡良又将讽刺的对象转向胡诗诗:“能换一句话安慰吗?每次都一样,你怎么那么虚伪?”

    没等胡诗诗反击,便见康博怒道:“胡胖子你不要欺人太甚!你要是有本事把麋鹿打回来,我他妈喊你大哥!”

    褚中卿见状立马调和:“良子,小康什么收获都没有,正郁闷呢!你就少说两句。”

    接着又冲康博说道:“你主要的问题就是力道不够,让你多锻炼身体,就是不听!”

    王岩见褚中卿轻描淡写的两句话,胡良和康博立马不吭声了,暗下惊讶于他过人的公信力。

    “接下来谁去?”

    “我去!”

    周米拿起自己的牛角弓,又接过方予手中的一桶羽箭,迈着自信而又坚定的步伐,朝草地中央走去。

    有了康博的马失前蹄在前,周米改变了战术,将狩猎的对象降了一级,精力集中在一头野山羊上。

    那头野山羊应该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,警惕性很高,哪怕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,撂蹄子就跑。

    而周米的耐心也很好,他没有急于将羽箭搭在弓上,先是在草地上慢悠悠地打转,先将自己‘没有恶意’的友好信息传递出去。

    一人一羊便暂时僵持了下来。

    褚中卿颇为赞许道:“米粥有进步啊!竟然懂得了隐忍!这次说不定真能打回来一只羊呢!”

    王岩也渐渐看出了门道,刚开始他只是以为这几个二代公子哥单纯地寻求刺激,没想到还真小看了他们!

    通过真实的狩猎来提升猎手的心态、经验、技巧、和体能,应该才是他们狩猎的真正目的。

    很显然,作为狩猎活动的发起者,褚中卿必定是集以上技能的佼佼者。

    王岩不得不承认,这样的活动除了残忍之外,对人的心智锻炼还是有极大好处的!

    相比于其他二代工公子哥只会开豪车泡美女,褚中卿真可谓是二代里的一股清流,这样的人,王岩心里敬畏的同时也藏了一抹警惕。

    .....

    半个小时后,周米拎着空桶回来了。

    虽然他没有直接将那只野山羊拎回来,但却射中了一箭,只不过那一箭没有伤到要害,不足以让它伏地不起。

    周米摊摊手,语气中既有遗憾也有自豪:“太可惜了!最后一箭射中那只羊了,接下来谁去?可以白得一只野山羊.....”

    “我去我去!”

    胡诗诗忙跑拎着牛角弓,拿起一桶羽箭快速朝草地深处走去。

    “诗诗,你注意一点!别被它顶了!”

    褚中卿在背后高声嘱咐道。

    那只羽箭刚好射在野山羊的靠近前腿的腹部,可能是疼痛的原因,它变得焦躁不安,更无心吃草了,不时把头歪过去,似是想用嘴将羽箭拔出来。

    只可惜它的嘴始终离羽箭有一段距离。

    看到胡诗诗朝它走来,那只野山羊看上去很是惊惶,开始沿着铁栏杆乱窜,而此刻的胡诗诗像是变了一个人,面容沉着,目光冷冽犀利,一直在野山羊后边尾随。

    野山羊越跑,羽箭带来的痛感就越大。 而痛感越大,它越是惊惶,越是无目的乱窜。

    这种恶行的循环已经注定它的结局,就算没有被胡诗诗捕获,也会被下一个人轻易猎杀!

    野山羊一直贴着铁栏杆奔跑,似是想找到一个出口,逃出这片罪恶的草地。

    只可惜这一大圈铁栏杆根本没有出口,唯一的大门已经合上,彻底切断了生的出路。

    随着胡诗诗尾随不停,这头野山羊也丝毫不敢停止奔跑,当跑到王岩等人跟前的时候,米和康博等人还大声吼叫,让这头可怜的野山羊更加大了恐慌。

    “诗诗,再追一会,它肯定就跑不动了!”

    “加油诗诗!它肯定会出现在你的榜单上!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类似鼓励的话在王岩耳边响起,可他的脑海只却一直回荡着野山羊的低声哀吼。

    他从野山羊的眸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,他从它的背上看到了鲜红的血液,凡是它经过的地方,都会留下一道猩红的印记。

    看上去比七月的骄阳还要耀眼。

    一时间他说不上来内心是什么感受,悲哀?愤慨?可怜?无奈?

    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副不悲不喜的表情。

    他在想,如果杨福依在跟前是话,肯定会拼尽力上前制止!

    她看到大树被伐、湖水变浊、田地被噬都会心生悲叹,看到高网下的鸟儿尸体就会伤心落泪,她心地那么悲悯的一个人,肯定是看不得这样的狩猎场面。

    而王岩不知道的是,在人群的边缘处,一个人的内心悲愤程度丝毫不亚于他!

    那个人就是方予。

    当他看到那只即将成为食物的野山羊从他身边跑过时,他的身子竟然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,脸上哀伤的神情丝毫没有遮掩。

    “方予,你不要难过了,等会吃那只羊的时候,给你留一只后腿,哈哈!”

    循着周米调笑的目光,王岩朝后方看去,顿时他的表情就玩味了起来。

    因为他看到了一幅透着哀伤的神情。

    这张脸如果换成杨福依他不觉得奇怪,甚至是宋之雯他都不会这么讶异,毕竟大部分的女人,心肠天生柔软,看不得杀戮之事。

    可你一个大老爷们,还是褚中卿喊来的人,怎么能露出这幅表情呢?

    王岩好奇问道:“米粥,他这是怎么了?那只山羊是他家的亲戚还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哈哈!”

    周米也被王岩的话逗笑了,回道:“不止山羊是他家的亲戚,只要是个小动物都是他家的亲戚!”

    一旁的康博也笑道:“那家伙的性子跟个女人似的,哪怕看到兔子受伤也会伤心的不行,每次我们来狩猎,都会把他喊来,一是让他跑腿和打扫战场,二嘛!就是拿他取乐。你是不知道,上一次卿哥把一只小梅花鹿射死了,这家伙当场就哭了,那伤心的程度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出了什么事呢!哈哈.......”

    王岩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,附和道:“这家伙这么有趣?还是个妙人呢!”

    “什么妙人?就是一个呆子,身边明明有大好的资源,可偏偏将感情放到不会说话的动物身上,不就是个呆子嘛!”

    王岩没有说话,将目光投向边缘角落的方予身上,眼中透出一股玩味。

    .....

    那只野山羊终于精疲力尽了,胡诗诗趁机放出一箭,可能也是力道的缘故,刺入并不深,野山羊晃动几下身子就甩出来了。

    褚中卿大喊道:“诗诗,你再离近一点!它没力气了!”

    胡诗诗趁机朝前走了几米,正如褚中卿所说,那只山羊确实没有力气了,不过出于对死亡的恐惧,它又开始了奔跑。

    只是奔跑的速度已远远不如方才,胡诗诗瞅准时机,猛一拉弓,终于在第七箭射中它的脖子,这头求生欲满满的野山羊,终于缓缓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胡诗诗累坏了,上气不接下气说道:“我.....实在没力气了,方予,你去把它拉回来。”

    方予像个忠实的卫士,当下就朝着野山羊倒地的位置走去。

    当他走到跟前时,并没有第一时间拉回来,而是半跪在草地上,先将羽箭抽出,而后,就保持半跪的姿势,好大一会都没有起身。

    “方予,你.他妈还跪在那干嘛!拉回来啊!”周米大喊着。

    褚中卿摆摆手道:“别催他了。”

    王岩好奇问道:“他这是干嘛呢?”

    褚中卿淡淡道:“他应该是念金刚经呢,超度麋鹿的亡魂前往极乐世界。”

    王岩整个人瞬间一震,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直冲脑海!

    ····